鸳鸯溪因为鸳鸯而得名，但有多少人看到过在鸳鸯溪里快乐生活的鸳鸯，恐怕不得而知。

　　鸳鸯是极为惊警的鸟。华丽的毛羽，悠然自得地嬉水、交颈而眠，那却只是在古典的图画或绣花的枕头上见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鸳鸯生活的地方也应该是一个非仙境胜仙境的地方吧。

　　藏在深山万壑的鸳鸯溪大概就是那没有人间烟火的胜地，引得几百上千只鸳鸯每年秋冬之季不远万里从北方迢遥迁徙而来过冬。因着这样的缘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总有慕名而来的游客一路舟车劳顿再翻山越岭数个小时，却觅不到鸳鸯而大为慨叹或不满。当时，地僻人难至的屏南旅游正在摸索中艰难起步，而动物保护也还不如今天格外关注。为留住游人的目光，旅游管理部门人员尝试着让几只鸳鸯剪掉长羽，让人观赏。不曾想不几日剪羽鸳鸯郁郁而终。这起鸳鸯风波成了屏南旅游业发展史上的难言隐痛。

　　十几年前我第一次走鸳鸯溪的时候，也像许多人一样，为觅鸳鸯而去。除了头顶荫翳蔽日的树林，脚下落叶覆落叶的崎岖山道，还有无数老树枯藤虬劲无比横在枝桠间，鸟鸣不绝于耳，但终究看不到一只鸳鸯的影子，心中怅怅然。

　　这两年，听说鸳鸯溪变了。当车子沿着水泥坦途轻轻松松将我们关到景区门口时，我甚至有点惊讶了。这就是鸳鸯溪么，仿如一个山野闭不出门的小女孩出落成淡妆浅饰的大姑娘。顺着“姑娘”的眉眼望去，一条平空而起的栈道缠绕于山腰之间，忽上忽下，忽隐急现，贴岩而凿。脚下是万丈峡谷，头顶是万古蓝天，左手边是亿万年来火山岩那皱裂的肌肤，布满鸟儿离去时留下的巢穴，朝外放眼望去，对面百丈远之外，也是这样壁立万仞的连绵群山。此时腋下习习生风，欲羽化而寻鸳鸯去。有恐高者，早已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回望，山如削如凿，如劈如塑，是鬼斧的杰作;而逶迤在山腰间的路，如钩如链，如带如箍，恰神工之作。此为凌云栈道，真恰如其名。

　　下得栈道，水声忽远忽近，当年跋山涉水迷雾重重的百丈漈就展露于眼前。100多米的水濂从天而降，随风摇摆，飞珠溅玉。时而急速地洒泼而下，时而又深情款款地如泣如诉。不论是飞流直下洒脱，还是飘忽迟迟地溅泪，最后都归于崖底那一湾小潭。而潭正中不断接受洗礼的枯木头，不就是十几年前见过的那一株吗?只是愈黑愈发光亮，好像与百丈漈的水有着水枯木烂的盟约。

　　这种想法若放在十几年前真担心会一语成谶。但如今不可能，现在的百丈漈有着源源不竭的水源。在百丈漈山体里暗藏机关——一部才安装的洞内电梯可以让人一步登天。当我们直上瀑顶时，看到的一个集周围山林的小小的河库，虽然水流不丰，但足够源源不绝地走向万丈崖壁，纵身跳跃成华东最长最壮阔的瀑布之列。

　　鼎潭、仙晏谷、小壶口瀑布，这听起来就在记忆里复苏的景点都在山脚河溪上，先前迷途难寻，此次脚力不及。回首途中，依然没有见着鸳鸯的画面。当然，眼下时令，这季节的精灵早已飞向了北方。但没有人因此而怅然，有了这方美丽的山水，鸳鸯总会飞来。至于能否看到，且读山水吧。